冷校长叫冷一鸣,习水人,今年54岁,大学毕业后在桐梓县公安局工作,从一名普通民警到交警大队指导员、副教导员、教导员、大队长。工作30多年来,先后荣立个人一等功1次、个人三等功3次、全国抗凝保畅先进个人等称号数十次。早在2012年,他就是正科级待遇,完全可以当个“二老干”,轻松一下了。可是,组织上知道他工作认真负责,有责任心,而且很有文化特长,于是多次找他谈话,让他为县里分忧。2015年7月,冷一鸣从交警大队大队长岗位上退下来,担任交警大队教导员,兼任桐梓县第十八中学校长。
职级没变,新的重担又挑了起来。
“我去的时候,学校只有28名学生,现在74名。最主要是安全隐患大,学生想逃跑、吃药、吞笔盖、下防盗窗,甚至装病、装死的都有。”
学生都是在外“野”惯了的跳皮匠,道德行为失范、违法犯罪的未成年人,盗窃、抢劫、抢夺,甚至杀人。多数娃儿在网吧、车站、广场等地方睡觉,半夜出来拦路抢劫、抢夺,或者入室盗窃、偷摩托车,砸车窗盗窃等。造成非常严重的社会恐慌,但又打击处理不了,只能抓了放,放了抓,导致群众对政法机关的安全感、满意度非常低。桐梓县73万常住人口,像这样的未成年人,就有100多人,低龄化、团伙化犯罪现象比较突出,甚至被别有用心的成年人引诱利用,成为犯罪替身。家长管不住,学校管不住,社会管不住,法律打击不了,成为社会治安的一大隐患。很多未成年人混到18岁就进看守所。
桐梓县第十八中学,就是矫治、教育挽救这些悬崖边上的脱缰野马,不让他们滑进犯罪的深渊。虽然他们都有这样那样的“劣迹”,有的作案手段甚至超出常人想象,但他们毕竟都是未成年人,多数都是留守儿童、单亲家庭等缺乏关爱的孩子,他们既是作恶者,又是受害者,放任不管,他们会越演越烈,越滑越远,越陷越深,甚至变本加厉,社会危害性越来越大,更多无辜群众遭受侵害,增加不和谐因素,甚至影响国家稳定和长治久安。
桐梓县第十八中学,受命于危难之际的特殊责任。
冷一鸣担任校长后,首先对校园安全隐患进行仔细排查,发现潜在问题并立即整改。比如加强门卫管理,钥匙统一上交门卫室,加高加固低矮的围墙,把教师宿舍外面的栏杆用铁皮包起来,防止学生攀爬逃跑,所有死角死面全部安装红外线视频监控,值班室、门卫室24小时监控观察,厨房的刀具、工具、洗涤液、消毒液等全部上锁保管。每顿吃饭的筷子,发出多少双,收回多少双,差一支都不行。因为发生过学生私藏筷子,磨尖了想自杀的行为。值班人员必须24小时在校园内陪伴学生,同吃同住同生活,绝不允许晚上把自习室的电视开起,无人监管。这些学生长期在外野惯了,可以说,见过的世面多,各种顽劣手段都尝试过,为了获得自由,任何过激行为都会发生,必须多长几双眼睛,多操几份心才行。“任何安全事故,都对不起学生,对不起家长,对不起组织。”冷一鸣语重心长。
以前经常有人到校门口吵闹,值班人员去招呼,根本招呼不住。冷一鸣调研发现,值班人员连警服都没有,他立即和楚米派出所联系,建起了驻校警务室,安装了警用灯箱,配备了警用器材、值班警服、执法记录仪等,还协商巡防特警大队和楚米派出所,请他们驾驶巡逻车,定时不定时地开起警车、闪烁警灯到十八中周边巡逻,加强防范,提高威慑力。
校园安全落实后,他着手改善学生饮食。由于十八中地处偏远,学校到县城批发市场统一买菜,经常购买容易存放的食材,比如老南瓜、藕、土豆,一吃就是一个周。为了让学生吃上新鲜菜和放心菜,冷一鸣调整思路,就近购买学校附近农民种的新鲜蔬菜。农民没有发票,无法报销。他又跑国税局、教育局等部门,讲明特殊困难,争得各方支持,采取变通方法,每一样蔬菜列出清单,附上卖菜农民的身份证复印件,菜单由值班领导、教职员工、门卫、厨房等“四层把关”签字确认,每月列出清单,学校核对后加盖公章,然后到国税局开发票,农民们拿存根到学校结帐。虽然麻烦了一些,但看到学生每天吃上新鲜蔬菜,胃口大开,冷一鸣非常高兴。
“这些都是吃长饭的娃儿,晚上饿了,只要娃儿提出要求,都要煮碗面条。”学生正是长身体的年龄,食堂安排厨师值夜班,保证他们吃饱,吃好。每天早上,要求熬大骨汤煮早餐。学生感冒,要安排老师送到就近的村卫生室或楚米镇卫生院,守着检查、打针输液,然后接回。如果大一点的病症,立即送到县医院,同时通知家长前来陪同治疗。
一点一滴,事事操心。
曾经有一名叫小发(化名)的学生,一进来就想逃跑,他看到其他同学的逃跑方式都失败了,于是想出一招:一天饭后,他突然倒地,手脚僵硬,人事不醒,无论掐人中,还是呼唤,均无反应,学校立即派人将他送往县人民医院。医生听心跳,有,摸脉搏,有,刨脚心,没反应,甚至蚊子盯在眼皮上也没反应。医生说,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病,建议赶快往遵义医学院送,送到遵义医学院,仍然查不出毛病。活活折腾一天多,他的屎尿实在憋不住了,眼睛虚开一条缝,被守护他的教官发现,揭穿了他的伎俩。他的父亲气得只差吐血,大骂他装病、装死,在家里头就经常这样。
像小发这样的学生,冷一鸣仍然没有放弃他,轻言细语地找他谈心交心,了解他装病的真正原因,他的文化课不好,一背《弟子规》《三字经》就头疼,听说每个学生都必须经过文化考试才能结业离校,他就感觉遥遥无期,感叹还不如进看守所。在冷一鸣的引导下,小发开始练习笛子、葫芦丝等乐器,由于进步很快,经常外出演出。今年农历正月十四,小发的父亲听说他和同学们要在县城步行街参加县文联组织的元宵灯谜晚会,专程从官仓赶到县城观看儿子的演出,不停地用手机拍摄视频,带回去给家人看。很多家长,一见到冷一鸣和学校老师就连声感谢。
有一段时间,学生身上长疮。冷校长请县医院的医生前来实地检查、体检,送硫磺软膏,把衣服、被子全部洗、换、晒、烫,又把寝室的乳胶漆换成木地板,教室也换成木地板,学生长疮的问题终于控制了下来。他还在每间寝室放置吸收甲醛的盆景,让学生有一个健康成长的环境。
生活上体现过节的气氛,比如端午吃棕子、中秋吃月饼、冬至吃羊肉。去年除夕,冷一鸣把从贵阳放假回来的女儿带到十八中,和同学们一起吃年夜饭,开展除夕联欢晚会。
为了学生,他到处联系社会爱心企业和志愿者团队,给学生捐赠图书、文具、体育用品,给学生添加不同季节的衣服,团市委、团县委、县妇联、楚米派出所、春晖志愿团等,给十八中送来棉衣、棉被、棉鞋。他还组织政法干部与十八中开展“爱心爹妈”联谊活动,一名干部认领一名“爱心儿子”,给他们织毛衣,送书籍,有的还把“爱心儿子”接到家中作客,给予关爱和温暖。
“爱是教育的灵魂”,是十八中校园内最醒目的一条标语,书写在教师、教官宿舍门口的白墙上,用意非常明确,因为冷一鸣一贯坚持不准体罚学生。他认为体罚、强制性转变,只是短时间的屈服,只有通过长时间的教育感化,才能真正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心服口服,自觉改正,才能达到“觉今是而昨非,知来者之可追”的效果。他认为体罚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把学生关进小黑屋、蹲马步等,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工作量,图省事省力,工作方法简单粗暴,效果适得其反。有的老师不理解,开会时专门提出来,说“不体罚,不好管”,但他坚决不同意。
他从那些文化基础相当差的学生谈心中得知,有的连加减法都算不起,有的不会拼音,有的不会查字典,有的写不起几个字,硬要采取应试教育的方式教学,他们的文化课肯定不行,学习压力大,思想压力也大,情绪就不稳定。冷一鸣结合实际,采取多元化教学,根据学生的兴趣爱好和特点因材施教。首先从德育上下功夫,让他们从心灵上、思想上得到矫治、教育转化,自然会走上正道。让他们学一点能够掌握的、擅长的艺术类科目,学得会,心情就愉快,就觉得减轻了压力,高兴,舒心,就能够跟着老师的引导,慢慢转变,而且终生受益。特别是加强音乐教学,他专门聘请了两名音乐教师,并专程到贵阳给学生添置一批笛子、大号、小号、大鼓、葫芦丝等乐器,要求每名学生至少学会一件乐器,天赋好的可以选学两门甚至三门。结合乐器演奏,排练一些文娱节目,经常带他们出去参加社会实践活动,参加表演和联谊活动,增强他们的自信心和荣誉感。
带他们到看守所、戒毒所、禁毒教育基地等地参观,让他们接受警示教育。很多学生参观回来,在日记中写道:“参观了看守所,知道政府是真正在帮我们,要在十八中好好学习,出去再也不干违法犯罪的事,否则最终的下场也是进看守所。”
每月的集体生日晚会,他都当成一件重大仪式来对待,高规格,高标准,把家长请到学校,与学生一起过生日,开展文娱表演,每次生日晚会都有不同主题,让他们享受到成长乐趣。今年5月,他还把中国著名盲人歌手伍健和他的徒弟小石头请到学校,在生日晚会上表演助兴,让学生参与表演。那名曾经装死的学生小发,由于笛子吹得很好,得到伍健老师的赏识,乐意当他的“爱心爸爸”,让他结业后就到贵阳拜师学艺,培养他为演艺人才。
冷一鸣调研发现,三个月的学期太短,学生转变效果达不到要求,他将学期延长至半年,考核合格的,经班主任填表,报政教处审核,报学校领导审批,然后报县政法委备案,准予结业,召开结业座谈会,欢送学生结业离校。原则上,学生回到原学校就读,或联系相关部门协调就近入学,或者进入高一级职校学习,或学一门手艺。如果半年时间没能教育转化的,再延长三个月甚至半年,直到教育转化成功,才准予结业。一名从十八中结业的学生,在县城崇德山下学修车,十八中组织学生到崇德山开展活动,他看到老师们,非常高兴,跑到山下给老师买来矿泉水,以表感谢。
正安的一个家长,娃儿来十八中,转变很好,专门打电话来,感谢得不得了。有一个家长,曾把娃儿送到重庆工读学校,花了不少钱,没有效果,后来转到十八中,两个月时间,转变很好。习水的一个家长在外地打工,儿子在习水二里读书,学校的围墙坏了一个缺口,学生逃出去,伙同他人到容光乡盗窃摩托车,被容光派出所抓获,送到十八中。他认为二里中学的围墙没修好,学生跑出去,是学校的责任,还说派出所把手机给他收了,要起诉学校和派出所,情绪非常激动。冷一鸣耐心给他解释,平息他的怒气。他提出要来学校看人,冷一鸣告诉他,随时来,随时看,并告诉他,十八中采取的是亲情式教学,并不是人们传言的“少管所”。家长到学校看到孩子的转变,放心了,天一个地一个电话地打起来,表示感谢。楚米派出所办理的一个违法犯罪的未成年人,他的父母在外地打工,爷爷奶奶在家管不住,经常偷东西,打架,他爷爷了解十八中,就同意将他送进十八中学习。可是,娃儿的父母不了解,认为那是一个“大染缸”,娃儿不进去还好,进去后反而交叉感染,越学越坏,是把孩子往火坑中送。后来,这对父母从外地回来,参观了十八中的校园,观看了学校的教学模式,了解儿子在学校的转变后,放心了。
冷一鸣的一个观点,自己都是养儿育女的人,将心比心,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美好未来,可是初中、高中,正是逆反阶段,这个时期缺乏家庭关爱,缺乏监督教育,失去监管,一旦离家出走,漂流在外,就有可能与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结伙,偷摸扒窃,打架斗殴,一次两次没被打击,胆子就越干越大,等到发现的时候,就很难收手了。虽然他们都有违法犯罪事实,但他们毕竟是孩子,都是祖国的花朵,要通过这种特殊教育手段,让他们学会做人、学会守法、学会感恩、学会生活。
九坝一个12岁的留守儿童,为100块钱就把奶奶打死了。父母寒心不管,孩子也有很大的心理阴影。冷一鸣多次电话沟通,他父母的心终于软了下来,还接他出去作了兔唇修补手术。现在,冷一鸣又为这个孩子的何去何从操心起来。
冷一鸣发现,凡是进入十八中的娃儿,大多是留守儿童,有的是单亲家庭,有的父母离异后,母亲就走了,从小就没见过母亲,甚至有的父母在外打工,母亲把孩子生了就跑了,父亲外出打工,孩子甩给爷爷奶奶抚养,有吃、有穿就行,找钱第一,教育其次。每次和这些问题学生谈心交心,冷一鸣都感觉心头疼痛。这些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既是作恶者,也是受害者,党委政府和当地公安机关把他们交到十八中,就要想方设法把他们教育转化好。政府投入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如果学生结业出去,又重新违法犯罪,甚至变得更坏,那就不如不办。既然十八中是特殊学校,就要拿出特殊的教学方法。凡是十八中结业的学生,档案全部封存,不留任何污点和痕迹,和其他学校的学生一样,可以参军,可以上大学,可以考公务员,不受任何影响和歧视。他最希望的,就是学生从十八中结业,直接可以去当兵,经过军营那个大熔炉铸造几年,相信不少人会成为国家的建设型人才。
每周他都要担任一堂综合课教学,主要是思想品德和法律法规的讲解,带头作出示范和表率。为了保证每个教师、教官的教学质量,他还在学校定期不定期开展一些无计名书面测评,对老师也是一种监督,鞭策。
我问他,假设不办这所学校,如何?
他说,近几年,未成年人的入室盗窃、抢劫、抢夺,半夜拦路抢劫等案件明显减少。“通过我的跟踪了解,从十八中结业离校的,重新违法犯罪的基本没有。”这些娃儿教育转化好了,他们带动一片,影响一片,整个社会就会趋于平和稳定。
对结业出去的学生,他都要求一对一进行追踪教育,观察他们的转化情况,以前学生少的时候,就算狮溪、芭蕉等乡镇,老师都要上门回访。现在,随着学生人数增多,无法一一上门回访,但他仍然采取电话联系的方式,通过多种渠道了解学生结业离校的实际表现,帮助家长进行追踪教育,督促他们走上正道。
(王宗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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