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雄拿着自制的展板,左侧照片是张瑜饰演的《雷雨》中四凤的剧照,右侧是《》中关瀛饰演的玛丽雅娜的剧照。
6月12日是人艺成立六十周年的日子,社会上各种庆典活动不断。关注人艺,记录戏剧大师和明星演员在人艺历史中留下的印记,展示人艺取得的辉煌成就。我们今天的报道可以说是“反其道而行之”,我们不再聚焦“大人物”,我们选取了一位普通的工人作为今天故事的主人公。
他今年53岁,小学时因为看了一场莎士比亚《奥赛罗》从此喜欢上话剧。此后,他寻找一切机会去欣赏话剧,同时也开始疯狂地收集与话剧有关的一切东西,尤其是剧本。
22年前,当时还是一名厨师的他了。如今的他已很少有机会走进剧场,因为无力承担高昂的票价;剧本也不再刻意收集,同样是因为经济的原因。但他对话剧的关注并没有停止,他几乎每天都看的戏剧报道,字字不落地阅读,文章写得精彩,他还会剪下来小心收藏。某种意义上,他的爱好已成了他的事业,这是一场属于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在这部戏里,他获得了慰藉,也获得了属于他的骄傲。
他想办一个剧本展,因为他觉得自己收藏的3000余册老剧本足够“牛”,但他承认一个物要办成一件事真的很难。
好的话剧要有好的剧本和演员,还需要有懂欣赏的观众来捧场。这还不够,好的话剧或许还需要他这样的“痴人”——因为经济原因他不能常常走进剧场,他“观看”话剧,只不过是通过,他对话剧始终如一,在剧场外默默地眺望,无怨无悔,仿佛一位痴心汉。他叫——刘建雄。
今年53岁的刘建雄递给记者两本《阿Q正传》的剧本,有点结巴地对记者说,“今天是人艺六十周年的纪念日,你们来的真是太有意义了!”
刘建雄的家位于海淀区玉泉东南角的一个小区里,3层,楼道中贴满了各种小广告,两室一厅的房子装饰简单,看得出,这位老的生活条件并不是太好。
尽管结了婚,有了孩子,但是刘建雄还是在右侧的一个房间中放了一张单人的钢丝床,以便于晚上可以独自一人在这里看他收藏的各种戏剧书籍。
六个米的大书柜排列在房间的西边,里面放满了各种书籍,刘建雄说,这些书柜是自己1999年结婚时定做的,里面摆放的书籍都是自己收藏的“”时期出版的,“跟戏剧剧本相比,这些书的价值差远了。”
他所收藏的3000多本戏剧书籍被归置在几个大的纸箱中,叠放在床的左侧,递给记者的两本《阿Q正传》都是中国戏剧出版社在1981年出版的,一本是由陈白尘先生编剧的7幕话剧,另一本则是由田汉先生编剧的5幕话剧,后一本书的前面有叶浅予先生绘画的舞台设计草图,“一看到这些插图我就感到开心,觉得特舒坦。”
打开纸箱,不一会,床上沙发上就摆满了各种戏剧剧本,他随手递给记者一套《曹禺戏剧选》,是四川人民出版社在1984年出版的,这套书的封面由戴卫先生设计,白色的书面上是一幅曹禺先生的人物速写,这种简洁的封面设计正是刘建雄的最爱。此外,这套书的插图也非常吸引他,在《雷雨》剧本中,李延声先生负责其中的插图设计,他指着其中一幅《雷雨》中四凤的插图,陶醉地说:寥寥数笔,就把四凤的惆怅和忧郁的神情表现了出来,太美了!
光是歌德的《浮士德》剧本,刘建雄就收藏了15种,将这些书一字儿排开,能明显感受到一种满足感在老刘的脸上荡漾开来,董问樵、梁岱、钱春绮、樊修章、杨武能等翻译的版本都在其中,老刘还特意收藏了钱春绮翻译的《浮士德》的珍藏版,“平常自己晚上看书,看的都是珍藏版。”
让老刘得意的是,在3000多本剧本中,很多剧本的印刷数量都很稀少,比如像程中原编著的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在1984年出版的张闻天的《早期译剧集》,一共才印刷了100册,老刘就收集到了。
还有老舍先生创作的《龙须沟》,大众书店在1951年印发的一本小,的封面已经去掉,但是里面的剧本还保存完好,像这样的剧本老刘还收有不少。
最贵的一套是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的《莎士比亚戏剧故事全集》,2002印刷,行2000册,由土生、李肇星、冼宁等编著,共花了800元。
《曹禺》先生的《雷雨》剧本收有12个版本,《龙须沟》有10个版本,在这些收藏中,俄罗斯的剧本排在第一位,还有非洲剧作家创作的剧本。说起这些剧本,刘建雄如数家珍,但其中最让他感到自豪的,却是300多本莎士比亚的剧本。这些剧本包括了各种莎士比亚的作品,在老刘眼中,莎士比亚就是一个话剧界的巨人,他记得自己从小看的第一场话剧就是莎士比亚的《奥赛罗》,“我从莎翁的话剧中学到了不少的道理”。
刘建雄说,对于话剧的偏爱,可以追溯到小学时期,“那时有二七剧场,三里河工人俱乐部,红塔礼堂”,他清楚记得小学四年级时第一次看莎士比亚《奥赛罗》的情景,铁文工团演的,“那时候还看不太懂,就是觉得中国人穿着外国人的服装,头上戴着各种颜色的发套,咋这么好看呢,从此就喜欢上了。”
刘建雄一到放假,就会去各个剧场看话剧,“是当时各个话剧团体必演的剧目。我有机会就去看。” 1978年到1979年,刘建雄到合义斋餐厅当一名厨师,餐厅紧挨着帽儿胡同的实验剧场,“当时演什么看什么,后来调到马凯餐厅工作,一家湖南餐馆。继续看各种线年,劳动人民文化宫的图书馆办了书市,专门对外售一些旧书,最贵的才两毛钱一本。刘建雄当时常常到书市逛,一买就是十多本,“买的目的就是觉得这些书的封面好看,晚上下班回家可以翻剧本,一直看到睡着了为止”。
从1982年到1986年,成了刘建雄买书的最。“最多的一回买过七八十本。”买剧本,对于老刘来说,是一件很得劲儿的事儿,多冷多累都去。
对于刘建雄来说,买到一本自己喜欢的剧本,是一件非常过瘾的事情,他记得苏叔阳先生创作的《谱》刚首轮演出,自己就赶去首都剧场看了,看完后就想赶快买到这个剧本,“结果转悠了很久,都没有买到,后来有一天突然在一个特别小的地摊上看到这个剧本,别提多乐呵了,就像见到了一个久未谋面的老朋友,痛快!”
老刘说,自从1990年自己后,加上母亲生病,家中的经济状况一直很差,虽然当时一场话剧的价格只有十多元,但也难以承受,于是不得不告别以前随意去看话剧和买书的生活方式。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现在,“虽然我非常想去剧场看,但是经济上负担不起,200元一张的票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好在虽然不能去现场看,但是我对于话剧的热爱依然无怨无悔,一如既往!”
他是人艺的老会员,每年人艺都会针对这些老会员组织一场话剧艺术,这个时候就是老刘的节日,可以跟这些艺术家零距离接触,“我记得蓝天野给我们讲过‘戏比天大’的主题,舒乙先生给我们讲过‘老舍和龙须沟’,还有郑榕,每次讲完后,都会给我们签名。”
在不到8平方米的卧室中,左侧的墙上贴着两幅黑白的海报,其中一幅是胡同的黑白照片,另一幅则是人艺演员何冰的采访照片。照片中,何冰夹着香烟的右手端着一杯咖啡,标题是:别把演戏当回事儿!
老刘说,有些人演戏让人一看就特假,但何冰演戏特别像戏,很真,跟老百姓生活中的语言和动作一样一样的,“他演的话剧我看过的不多,但电视剧看过不少,他给我的印象很好。”
除了何冰,人艺演员郑天玮也是老刘喜欢的话剧演员,她在曹禺先生的《雷雨》中演过四凤,给老刘留下了深刻印象,“她演得四凤很干净清爽,不假,不,但又能让人产生一种怜爱的感觉,想要去她。”对于郑天玮编剧的话剧《古玩》,老刘也赞不绝口,“是一个才女!”
刘建雄对除了话剧以外的书兴趣不高,“就爱看话剧的书,让你看到真人真事似的,反映人内心的东西特别多,反映生活的东西也特别多。”
他喜欢林连昆主演的话剧《大爷》,其中主人公看淡、把亲情放在第一位的情操特别让他,“主人公住在一个大四合院里,什么人都想到他这里占便宜,他就是不答应,守家恋家。”
何冀平当年为了《天下第一楼》,特别组织剧组去饭店体验生活。因为写的是餐饮业的故事,老刘自己是厨师,这个剧本尤其吸引他的目光,“当时全是单位集体组织去看的,我看的次数最多,有五到六遍,非常有体会。”
老刘迷所有与戏剧沾边的书籍,但他挑书也有自己的讲究,他对书的封面情有独钟,“一眼对上,立马拿下,不然,基本上就放弃。在决定是否买这本书方面,封面占了一半的理由。”
张守义先生设计的书的封面尤其吸引刘建雄的目光,他拿过一本张守义设计的《曹禺剧评》,封面用酒红色铺底,书名字体反白,“像这种封面,就特别大气!”
他再随手拿起一本《狄尔戏剧集》,封面由邱陵设计。封面是一幅蓝色的花朵剪纸,“照我看,这就是按照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风格设计的,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在采访之前,老刘曾给晚报写了邮件,信中他动情地写道:我至今已有3000余册,这些剧本实属史料性与资料性,所有这些剧本,有近九成是不为人知的。这些剧本值得一收、一藏、一看、一睹、一展、一览、一瞧、一阅。
从2000年开始,老刘有了一个梦想,就是一门心思想办“中外话剧回顾展”。他觉得自己收藏这么多的书,在数量上已经差不多了。在3000多本剧本中,中外剧本各占一半。对于这些剧本的价值和稀缺性,老刘有足够的自信,“我敢说,这些书中有些图书馆里还真没有,它有的,我有;我有的,它没有。”
像人艺博物馆,他一年不知去多少回,在他眼中,人艺博物馆好是好,但是有局限性,收藏的剧本都是人艺自己的作品,“我的书覆盖的范围要比它大很多。”
想归想,但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就办“中外话剧回顾展”找过一个话剧专家咨询或帮忙过。说起来,老刘跟话剧导演任鸣是中学的同班同学,两人同窗五年,但他明显不想去找这位老同学帮忙,“我是收藏话剧剧本的物,人家是全国著名的话题导演,档次拉得太多,我就干我们小老百姓干的事情。”
为了实现办展览的梦想,刘建雄可没少,“我生活就离不开这些东西,兴趣点全在这里。”前年母亲去世后,他开始有了精力来实现这个梦想,其中自制话剧展板就耗费了他很多业余时间。先是收集各种各样的线年后就不看话剧了,但他对现在话剧的关注程度一点都没有减少,每天都会去报摊,“先翻一下,看有没有话剧的报道,有,我就买。”
他拿出两张自制的展板,其中一张是由中央戏剧学院老师演出的法国莫里哀的《》,画像是关瀛扮演的玛丽雅娜;另一张是张瑜饰演的《雷雨》中的四凤的剧照。老刘说,前者代表了一种古典的华丽美,后者充分展示了东方的朴素美,“两者一对比,中戏剧的特点就体现出来了!”
看到喜欢的有关话剧的画册,老刘不但买下,还会给这些画册设计书匣子。有一次他看到一本《苏德新摄影集》,里面都是苏德新先生为人艺排演的话剧拍摄的剧照,刘建雄专门找来人艺演出的《茶馆》的剧照当封面,用欧阳山尊的题字做标题,自己制作了一个书匣子,“等到以后办展览的时候展出。”
“《晚报》前几年办的《书香周刊》,我一期不落!” 除了收藏剧本,刘建雄还有一个兴趣,就是收藏各种书标。所谓书标,就是印刷在和上的书的封面,他将废弃的红色蛋糕盒剪成一张小底板,将铰下的书标用订书机钉在小底板上,就是一张书标,这样的书标,老刘已经收藏了3万多张。
这种特殊的爱好其实是老刘无法遏制的话剧图书“封面控”的延伸,他拿出一摞由河南一家出版的《寻根》的书标,每期的封面上都印有一件残缺文物的照片,摩挲着这些小小的书标,老刘满足地说:“就要这种残缺的美,没有一张设计得不好。看着就舒服,舒心!”
老刘告诉记者,自己对《晚报》的感情特别特别深,“2008年晚报在首都博物馆办创刊50周年展览,我去了多少回,怎么看都爱看,我有从1980年晚报复刊以来所有的五色土副刊刊头设计。我一期不落,全给铰了,用来做书标。”
一心一意爱上你